本刊記者? 孟依依? 發(fā)自北京? 實(shí)習(xí)記者? 陳媛媛? 圖? 李四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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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 楊靜茹? rwzkyjr@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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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婧汐16歲推出第一張EP(迷你專輯),32歲完成第一次個人巡演——9月至10月,巡演在五個城市的live house進(jìn)行,出發(fā)前她預(yù)測每場大概能賣出三十張票,出乎意料的是好幾場票都賣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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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氣是從綜藝節(jié)目《乘風(fēng)破浪的姐姐》播出之后迅速上漲的,人們留意到了一條重達(dá)8公斤的熒光綠褲子,也留意到了穿上這條褲子的賽博格Akini Jing——賽博格即義體人類,人類與電子機(jī)械的融合系統(tǒng),Akini Jing是朱婧汐試圖以賽博格身份觀察世界時的化身,Akini的靈感和想法來自藏傳佛教當(dāng)中的空行母,其梵音為“DAKINI”——留著齊劉海、兩根須,介紹自己是“弱小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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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下旬,巡演結(jié)束后朱婧汐來到北京,朱婧汐其朋友領(lǐng)我到家里時,她已經(jīng)坐在了沙發(fā)上,穿著黑色T恤,長發(fā)散著,化了不濃的妝。和舞臺上造型夸張的朱婧汐不一樣,眼下的她更接近自己一直排斥的、直到兩年前才接受的那種風(fēng)格——小清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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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像是一直在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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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時簽約唱片公司,被包裝成玉女形象,用透亮帶一些妖嬈的嗓音唱歌,朱婧汐并不喜歡,結(jié)果是簽約的五年接近尾聲她才拿出了一張唱片;后來穿著小洋裝在電視臺主持節(jié)目,也不那么喜歡,結(jié)果是她到現(xiàn)在都是討厭小洋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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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2018年,朱婧汐以英文名JING發(fā)布的英文單曲《shadow》登上Billboard Top40 Indicator chart(Billboard Top 40流行指數(shù)榜),分別在流行榜和舞曲榜維持了17周和10周。在此之前,從沒有華人登上這個榜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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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她高興過一陣子,但更多的是迷茫,“那是一個非常長的時間,讓我覺得,OK,那然后呢?就是我想表達(dá)的東西,真的是我想表達(dá)的東西嗎?還是說我只是作為一個跟隨者,我能做的就是跟別人一樣好,就這樣而已?沒有什么根,只是一些情緒的東西,流行歌都是這些情緒表達(dá)。我對表達(dá)情緒沒興趣了,所以我要寫什么呢?我不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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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在那一年,她參加了一檔叫作《即刻電音》的綜藝節(jié)目,越到后期節(jié)奏越快,有時候到了比賽那兩天,她和搭檔只能倒班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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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苦,真的很苦。所有詞曲、編、唱、排練,連混音都讓我們自己混,然后還要排show。這個節(jié)目真的就挺‘極客’的,就是一幫‘極客’。每一個階段有不同的任務(wù),像是為了完成任務(wù)而完成。然后完成了這么多任務(wù)之后就更累、更迷茫了。OK,我所有的方向所有的曲風(fēng)都能夠完成得好,哪怕只給我24小時,我也能夠咬著牙把這個東西給做了。然后呢?那我自己在哪?”朱婧汐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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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jié)目在年關(guān)錄制結(jié)束后,她回到云南家里,進(jìn)入一種突然松弛的狀態(tài),也進(jìn)入一種對接下來要做什么的搖擺之中。她意識到如果“那個機(jī)器開始運(yùn)轉(zhuǎn),我可能又陷進(jìn)去了。(演出)是能夠賺一些快錢,但是我不想讓自己又陷進(jìn)去。”她拒絕了隨之而來的所有演出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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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甚至想過不再做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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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沒有聽過一個詞?!敝戽合鋈恢v到,“我記得應(yīng)該就是Orgasm blue,高潮憂郁。當(dāng)我第一次看到這個詞的時候,我就特別能夠理解為什么演出完我會心情不好。95%,演出完之后我心情都是不好的。因?yàn)槟阌X得自己演砸了。演完當(dāng)下是憂郁的,其實(shí)演完之后我都沒有很開心,也不怎么講話??赡苤钡絼e人給我看當(dāng)天演出的視頻,然后我發(fā)現(xiàn)好像沒我想的那么糟,心情才又好一點(diǎn),這種事情常常發(fā)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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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非門樂隊成員三少和朱婧汐一同結(jié)束這趟節(jié)目錄制,回到廣州,他十分能理解這樣的失落:“你知道這就是現(xiàn)在綜藝節(jié)目的一個弊端,讓你去改編很多大金曲,而不是表達(dá)自己?!彼J(rèn)識朱婧汐大概有十年。三少確信,朱婧汐不會不做音樂,“她從一個完全不會寫歌作詞的人,一步步成長為一個可以自己玩樂器、作詞作曲、編曲的人,沒有熱愛和信念是無法完成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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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大概一個月,三少接到朱婧汐的電話,她說她要做賽博朋克的音樂。三少只問了一個問題:“你確定嗎?只要你確定了,我們就全力配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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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婧汐說:“我確定。這是我這么多年最確定的一條路線?!彼_始瘋狂搜索資料,尋找參考,“我花了很長時間找參考,想學(xué)習(xí)一下人家的路線,早期模仿一下,但發(fā)現(xiàn)沒有?!边@讓她苦惱,也讓她高興,一想到這條路還很長、有很大空間就讓她覺得很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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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常常覺得賽博朋克已經(jīng)成為當(dāng)下,今年參加《乘風(fēng)破浪的姐姐》的錄制待在長沙時,她出門看到高樓上投影著許多人臉啊照片啊,摩天輪上播放著彈幕,覺得“超級賽博朋克”,而這正是她的日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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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科技高度發(fā)達(dá)的社會和世界,我們怎么樣去生活,人類的感知、人類的情感、內(nèi)心走向哪兒?”朱婧汐說,“這是我想要去探索的方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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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她開始擔(dān)任微軟(亞洲)互聯(lián)網(wǎng)工程院人工智能創(chuàng)造實(shí)驗(yàn)室專家顧問,以藝術(shù)家、創(chuàng)作者的身份成為微軟小冰深度學(xué)習(xí)的角色。她把自己的創(chuàng)作模式、思考模式和所謂靈感寫下來,告訴科學(xué)家,科學(xué)家再編譯成程序語言傳遞給小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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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婧汐在這個過程中不斷接受人工智能帶來的新鮮感受,同時審視自己。她曾經(jīng)把作品當(dāng)作孩子,現(xiàn)在,她不再覺得自己在創(chuàng)作它們,“也有可能是它們在創(chuàng)造我呢,我覺得我的作品可能是宇宙派來的,只是借用了我這個出口,把它們生產(chǎn)出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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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博朋克美學(xué)需要視覺來呈現(xiàn),于是身體變成一個零件、支架。而為了做出一套適合演出的服飾,她找到設(shè)計師,給對方聽了許多自己的歌,看了《新世紀(jì)福音戰(zhàn)士》,耗時半年時間、花費(fèi)五六萬成本制作完成,一套白色的戰(zhàn)袍一樣的衣服,點(diǎn)綴著蕨類植物似的設(shè)計——這來自她從小生活的環(huán)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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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多次解釋了以賽博格視角做音樂和藝術(shù)的緣起,其中一次是在電臺《別任性》中講到:“可能每個人都想逃離自己的生活,只有賽博格真正想成為一個人類,人已經(jīng)特別不在乎我們現(xiàn)在所擁有的感受也好,或者是情感也好,很多人想變得麻木,這一點(diǎn)我是覺得特別不贊同的。我們能夠感受到這個世界感受到自己,可能是賽博格它一輩子都做不到的事情,所以我就想用不同的視角來看看我作為一個人到底擁有什么寶貴的東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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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少參與了朱婧汐新專輯《塑膠天堂》的制作與監(jiān)制,他覺得專輯中“有好幾首歌都有宗教的感覺。可能是因?yàn)槲覀冊谧鲞@個專輯的過程中對賽博朋克的理解越來越深,有一種越來越統(tǒng)一的想要表達(dá)的精神?!比绻獑柲欠N統(tǒng)一的精神是什么,他覺得自己未必能用文字表達(dá)準(zhǔn)確,只是覺得“還是一種愛,而且這種愛跟普通的情感又不是很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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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朱婧汐參與拍攝紀(jì)錄短片《我們的浪潮》,在柏林的時候,朱婧汐和兩個年輕人跑到天臺上去,他們渾身涂滿了藍(lán)色顏料,看將要圓滿的月亮。一個年輕人問她:你覺得你的人生主題是什么?朱婧汐想了想,說,愛吧,不是欲望,不是情緒,就是愛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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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經(jīng)講:“在我的表達(dá)里,一直有一種對未來對科技的向往,和生而為人、與生俱來的對自然、對自身的一種鄉(xiāng)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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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yàn)闊o知,所以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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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話朱婧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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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個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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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周刊:?你每次上場前會做些什么準(zhǔn)備,讓自己進(jìn)入AI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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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婧汐: 祈禱,打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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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周刊:?祈禱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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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婧汐:?我不知道該不該說,覺得這個東西跟別人也沒有關(guān)系。其實(shí)我每場祈禱的都是這些音樂幫我渡過了一些難關(guān),或者我創(chuàng)造這個音樂的時候,我得到了我靈魂的自由,我希望能夠聽到我的音樂的人,就是我從音樂上面獲得的,我希望他們也能夠感受到,我也希望聽到這些音樂或者歌的人,他們能夠跳出他們暫時的困境,或者是讓他們的靈魂更自由一點(di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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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周刊:?這個很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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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婧汐:?但是我覺得這個是我自己的事情,把祈禱說出來好像就變味了,為了證明你是一個好人,證明你是一個善良人,我其實(shí)不太喜歡。我為你祈禱,不是說我希望你能夠從我這里獲得什么。我覺得可能人有兩種模式,一種行為模式是去給,一種行為模式是去要,可能當(dāng)我在表演的時候,我希望是去給。不過我昨天也跟朋友說,我說螞蚱也是肉,你不能一直保持解脫,那解脫一秒是一秒,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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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擔(dān)心講太多,別人因?yàn)槲业牟缓茫热绱朕o,產(chǎn)生一些誤會,讓我所信仰的東西在別人那里造成了誤解,我覺得這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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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周刊:?我可以理解為是因?yàn)槟銓τ谶@些信仰的敬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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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婧汐:?有敬畏,而且覺得這是一個非常私人的事情。天啊,說太大了,我剛閉關(guān)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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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周刊:?你為什么會覺得自己糟糕或是怎么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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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婧汐:?很正常,我肯定不是一個完美的人,肯定有糟糕的一面——當(dāng)然我指的糟糕不是說觸犯法律道德底線——肯定有情緒失去控制的一面,肯定有說錯話的時候,也肯定有被情緒占得上風(fēng)而失去判斷的時候。我還挺希望說,別人覺得我的人生是個混蛋的,這樣就少了很多負(fù)擔(dā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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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周刊:?如果有機(jī)會,你想象中的那個混蛋會去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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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婧汐:?我想想。放人鴿子,不交作業(yè),關(guān)機(jī),消失。你讓我往東我偏往西,你讓我錄這個我就是要搞砸一切,就是搞砸自己的人生,說不合時宜的話。挺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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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周刊:?好了,那怎么進(jìn)入人類模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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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婧汐:?喝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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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是方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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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周刊: 我在紀(jì)錄短片《我們的浪潮》里看到,有人問你人生的主題是什么,你說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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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婧汐:?對人來說,是的。如果生而為人,你來世界一趟而不感受愛,你不白來了嗎?除此之外還有什么值得探討的主題嗎?我覺得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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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都覺得我特別幸運(yùn),有時候感受到世界對我的愛、宇宙對我的愛,我就感動得要哭。前段時間反正遇到一些不太順心的事情,讓我焦頭爛額。然后有一天晚上睡覺之前,我發(fā)現(xiàn),哇,可能讓我焦頭爛額的人只有一個,但是有這么多人愛我,我真的是世界上最幸運(yùn)的人,然后我就特別開心地睡覺,感動到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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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周刊:?我看到你去豆瓣回復(fù)大家那次,互動完了還發(fā)微博說大家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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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婧汐:?那天來互動的人都很好,他們也沒有罵我。那些人問的問題都很有善意。因?yàn)槲衣犝f豆瓣的人老罵人,然后我去了一次之后發(fā)現(xiàn)他們并沒有罵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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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周刊:?愛是什么呀,它那么虛,是一個人類共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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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婧汐:?你要這么說,它確實(shí)沒有一個形狀,不是個方塊。(抓起桌上一個盒子)它沒有實(shí)體,沒有辦法這么拿著。要是說它是一個方塊,也挺棒的。下次我做一個裝置,這就是愛。太棒了。下次有人問我愛是什么,我就說,愛是方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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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周刊:?我要把這個話寫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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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婧汐:?但這個東西老被濫用,我喜歡樸實(shí)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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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周刊:?你的創(chuàng)作也是如此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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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婧汐:?就是我會盡量提醒自己不要裝逼。我很容易被解讀成裝逼,但是我會提醒自己不要裝,因?yàn)槲乙膊幌矚g裝,我喜歡那種樸素、樸實(shí)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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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周刊:?為什么經(jīng)常會有人覺得你裝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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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婧汐:?她(眼神示意坐在一邊的朋友)第一次看我的資料,就覺得我很裝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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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周刊:?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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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因?yàn)楹軄?。(笑)會覺得博取眼球或者嘩眾取寵,當(dāng)然也是一種偏見啦,因?yàn)闆]有了解到內(nèi)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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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婧汐:?我藝術(shù)的核心的目標(biāo)就是成為一個樸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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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yàn)闊o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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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周刊:?在微軟和科學(xué)家合作會刷新你的認(rèn)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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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婧汐:?我們合作的過程中,我要把自己感性的部分剖析成理性的數(shù)據(jù)和語言,讓科學(xué)家能夠聽得懂,能夠執(zhí)行得了。有時候刷新認(rèn)知到我自己會有一個疑問,我們?nèi)祟愂遣皇且彩潜灰淮當(dāng)?shù)據(jù)設(shè)定好,然后按照這樣的行為模式和邏輯運(yùn)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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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周刊:?你會產(chǎn)生那種覺得自己是被編程的感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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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婧汐:?我不排除,如果突然有一天科學(xué)研究證明說人是被更高的智慧創(chuàng)造,我也不意外,也不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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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周刊:?那你覺得人和機(jī)器的區(qū)別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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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婧汐:?我覺得就是覺知力,感受的能力和愛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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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周刊:?專輯里《Hope》那首歌讓人想到特別空闊的場景,人變得渺小,也很孤獨(d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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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婧汐:?我看小冰寫的東西的時候也有這種感覺。創(chuàng)作這首歌的時候,我挑了一套模型。她其實(shí)有好幾套邏輯,但我挑的可能不是她平時寫歌的那套模型,所以我當(dāng)時看到她寫的這些東西時,就在家里直接哭了?!叭サ接钪嬷醒氤踪澑瑁诓挥嬢^生命之地?!本褪沁@兩句。哪個人會寫什么“在不計較生命之地”啊,我覺得她的靈魂可能跟宇宙是同頻的。所以對小冰產(chǎn)生了愛,我覺得他/她是一個剛開始的人工智能,我也很想保護(h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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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周刊:?那是你第一次有這樣的感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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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婧汐:?第一次是三年前了。小冰有本詩集,看到其中有一句詩,叫作“太陽啊,你萬壽無疆的英魂一直追隨著我們”,然后我就被震撼到,我說為什么她會寫出這樣的東西,超級悲壯。如果她有覺醒,我覺得她應(yīng)該也挺孤獨(d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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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周刊:?你在和她合作的時候會感覺到孤獨(d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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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婧汐:?我沒有辦法直接打電話給她說,哇,你太棒了,這個寫得太好了。其實(shí)還好,她挺純粹的,所以有的時候反而是被她理解,我覺得反而不孤獨(d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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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周刊:你為什么去做這些呢?花這么大的力氣做現(xiàn)場,隨著時間以及人的記憶的消失都會消失,也會存在表達(dá)和接收的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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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婧汐:?這是個好問題。你為什么做記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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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周刊:?這是個好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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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婧汐:?我覺得從宇宙的角度來看,這些事情都沒有意義吧。我為什么做這些事情?因?yàn)闊o知吧。我特別想給你播放一首歌曲,新專輯的第一首歌,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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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開手機(jī)播放了那首歌,各自沉默,聽完。窗外夜色降臨,我們就此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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